京兆尹府邸

李明達眾人坐在房中分析案情，親眼目睹了一個活人死於非命，李明達心中情緒難以平覆。

“這只狐貍本可以在家中殺死他，卻大費周折利用百花醉將他引致陋巷之中，搶走金蝶頭飾，再借用裴希正的煙花炸死張昀。這一切反倒說明只有人為才會這麽做。”李明達斬釘截鐵道：“至於為何他會成為元兇的目標是一個謎團，也許他私藏寶物就是原因之一！”

秦若筠補充道：“還有那個一點都不像他的兒子，你們說是不是隋朝皇子呢？他也許與隋朝有些瓜葛，不然怎麽會有遺失於亂世的隋朝珍寶。”

趙飛白揚起手中的畫紙與鎮紙，這些物件正是他從張昀房中書桌上摸來的，他展開畫著烏孫圖騰的畫稿的圖紙：“你們看這張就是他所有畫紙的最後一張，這張畫紙已經有了些年頭，並不是最近才畫的。而且這宣紙恰好是珍品！”

秦若筠瞪大眼睛仔細立刻反應：“這難道是洛陽宣紙！”

趙飛白得意地點點頭：“天下萬物皆以天子愛物所轉變。江南宣紙名聞天下，但是隋朝皇室卻因為皇帝獨愛洛陽宣紙，故而洛陽宣紙價格昂貴，單單供奉於皇室與達官貴人之家。隋朝滅亡之後，大唐皇帝鐘愛江南宣紙，洛陽宣紙也隨著隋朝滅亡銷聲匿跡了。樸素大方的張昀房中竟然有著一張至少二十年前的畫紙，而這張畫紙上竟然就是烏孫圖騰。說明張昀二十年前就已經與狐妖，烏孫國有了不可告人的瓜葛！”

李明達迅速明白了趙飛白的意思，她看著趙飛白手中另一件戰利品：張昀的鎮紙：“難不成這鎮紙也是出自隋朝？”

這方紅木鎮紙樸實無華，並無特色，其上幾行提字雕刻，右方一束盛開的梅花映襯幾句詠梅詩文。

王尋意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好奇問道：“並無什麽特色，材質是普通紅木，提詩畫梅皆是普通之物！”

李明達提起鎮紙：“也許不普通的是這提字吧！”她對於趙飛白的意思早已了然於胸：“我家中當年也有類似字跡的提字！”

“說到這個自然比不過你，我只是與若筠在皇宮大內見識過而已！”趙飛白與李明達心靈相通。

王尋意恍然大悟道：“難道這是隋朝最後一位皇帝隋煬帝的字跡！”

“張昀竟然可以得到隋煬帝的墨寶，偷偷命人雕刻於鎮紙之上，也許就是不想張揚，誰知道他的兒子張斐反而到處炫耀暴露了他的秘密。他的家中全是隋朝物件，他本人一定與隋朝有著莫大的關系，也一定與隋朝遺孤有著莫大的關系！”李明達篤定說道。

趙飛白把玩手中的狐貍毛：“如今世事紛亂，有三點可以下手。第一炸死張昀的煙花的主人裴正希，第二烏孫圖騰狐貍，第三……”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李明達：“李將軍的故宅也許與如意坊，烏孫國人有著莫大的關聯！”

大唐西市風向總是瞬息萬變，如今流言蜚語四起，最初話題本是波斯使節出使長安，後來演變為兩位公子鬥富爭胡姬，如今街頭巷尾議論主題淪為狐妖殺害富商公子。

李明達與趙飛白浪蕩於街頭，他們穿過西市前往城西的倉庫，他們故意選擇經過興德坊，重走裴希正押送煙花的路徑。

街頭巷尾稚童們手中人手一只黃符，商販們叫賣聲：“買一只黃符吧！狐妖不敢親近您！”一位小童塞了一個黃符給李明達，可憐巴巴道：“姐姐，您買一個吧！”

趙飛白連忙付錢，小童才歡天喜地跑開，李明達拿在手中，粗糙的黃符紙，隨手塗鴉的驅魔圖畫：“沒想到狐妖不但嚇住了百姓，更令西市的商賈發了一筆橫財！”

“也許大唐西市性命本就不足為惜，只有金銀珠寶才能讓人醉心！”

李明達垂下眼皮，無限哀傷道：“西市的百姓成日紙醉金迷，就算二十年前李家那場燒了整整一天的大火，他們也不為所動，全部推給降服狐妖這樣的無稽之談。張斐與裴明禮就是他們中的一人，浪蕩公子游戲人間，最後落得消失匿跡。如果他們其中一個就是大隋皇子，也許那就是那個朝代最後的宿命！”

西市的盡頭便是長安城西，那裏是一所巨大的倉庫，隋朝年間乃是盛放皇家禦用之物，隋朝滅亡之後落得淒淒慘慘，無比蕭條。

倉庫石壁之上仍然保有軍隊駐紮的痕跡，刀劍廝殺，操練場……只是這些光影全部隨著隋朝的榮耀沈沒。

“裴希正就是打算將煙花盛放於此？”

趙飛白早已與秦若筠打探清楚：“長安城四方各自有四個倉庫，而城西這個倉庫乃是隋朝年間設立的，故而如今被荒廢。”

“你們是誰？”

一位老者佇立李明達身後，婆娑的面容，大概有六七十歲的年紀，已經老眼昏花，身著舊式的宮服。

趙飛白早年潛伏大內，立刻察覺這位老者服飾代表的含義：“公公，我們是京兆尹葉沖大人派來調查案件，裴希正的煙花炸死張昀的那個案子！”

“公公？守衛城西倉庫的只有公公你嗎？”李明達詫異問道。

這位太監立刻明白他們的身份，緩慢地轉過身帶著他們往倉庫大門走去，他哆哆嗦嗦取下門前的鑰匙，一大串冰冷的鑰匙，他幾乎拿不出，差點跌落在地。

趙飛白立刻上前接住幫助他打開倉庫大門，倉庫庭院裏荒蕪一人，仿佛不是倉庫，而是一個牢房，被世人遺棄之地，不過百步卻滿是枯萎的黃葉，散落四周隋朝士兵的鎧甲刀劍。

“公公，城西倉庫只有你一人嗎？”

老太監弓著身子，無奈嘆氣道：“城西倉庫當年是何等輝煌，它是盛放皇家禦用之物的倉庫，二十多年前隋朝皇上親臨此處呢！你們可知道長安城倉庫都是由皇家禦林軍守衛的。而城西倉庫是由於各地官吏進貢的珍品會放在倉庫之中，皇帝需要的時候就派我們來這裏取，可是皇帝到底有多少寶貝，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。所以這裏就成了一個肥差，歷代守衛的官吏難免中飽私囊。二十多年前出了一場監守自盜之事，皇上突然想起三十年前放在倉庫裏的一件寶貝，結果早已被人偷偷盜取賣去了西市，所以皇上將讓我們這些公公來守衛城西倉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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